
朱慶法在專注維修中。記者 張曉曦 攝
清晨6時許,余姚陽明街道廟弄村,天色微亮,75歲的朱慶法已推開村老年活動中心的門。他打開窗戶通風(fēng),接著將熱水壺接上電源,隨后走進(jìn)旁邊那間10平方米的小屋。
小屋里,堆滿了電飯煲、電風(fēng)扇、熱水壺,墻上掛著一排螺絲刀、電源線,地上整齊地放著分類好的各種零件。就是這方寸之地,已經(jīng)成了廟弄村一個溫暖的所在——不僅修復(fù)損壞的小家電,更連接著人與人之間最質(zhì)樸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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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“電器小白”到“朱師傅”
2010年,朱慶法從村干部崗位上退休,擔(dān)任起廟弄村老年活動中心管理員。每天看著老人們聚在這里聊天、打牌,他心里踏實。直到有一天,一位老人抱著壞掉的電風(fēng)扇直嘆氣:“維修店說要200元,抵得上我半個月的菜錢了?!?/p>
那一刻,朱慶法萌生了一個念頭:學(xué)修理。
60歲的朱慶法從零開始。年輕時學(xué)過的那點電工知識早已不夠用,他就讓女兒教他在手機上看維修視頻。第一個“病人”是活動室的電水壺,朱慶法拆了裝、裝了拆,折騰了整整兩天才找到癥結(jié)。當(dāng)指示燈終于亮起時,他像個孩子般歡呼:“成了!”
從此,朱慶法的“業(yè)務(wù)范圍”不斷擴大。村里把這間10平方米的小屋騰出來給他做修理鋪,他的工具從一把螺絲刀“發(fā)展”到裝滿三個工具箱。15年過去,曾經(jīng)的“電器小白”成了村民口中的“朱師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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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屋里,有最動人的風(fēng)景
每天早晨燒完開水后,朱慶法就鉆進(jìn)這間小屋。不出半小時,準(zhǔn)有老人拿著壞掉的家電來找他。
“老朱,電飯煲又罷工了,煮飯煮成粥?!薄爸鞄煾?,電扇不轉(zhuǎn)了,這大熱天的受不了啊?!?/p>
他接過電器,從不問“什么時候壞的”,而是先和老人拉起了家常:“最近身體怎么樣?”“兒子回來看你了嗎?”一邊聊,一邊手中的螺絲刀已擰開電器外殼,萬用表檢測著線路。
夏季是朱慶法最忙的時候。為了讓老人能吹上風(fēng)扇,他常頂著烈日騎自行車去幾公里外買配件。傍晚,老年活動中心其他人都回家吃飯了,朱慶法還在工作臺前埋頭苦干。臺燈下,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小心翼翼地更換電容、焊接線路,有時候活一多,就要忙到晚上10點多。
雖然辛苦,但好在朱慶法在這里一點不孤單。
常常,當(dāng)他專注修理時,一杯涼茶會悄悄放在工作臺的角落。那是王大爺泡的,朱慶法剛剛修好王大爺?shù)碾娚取S袝r候他工作到傍晚,桌上會多出兩個橘子、一根香蕉,不知是哪位老人悄悄放在那里的。夏日的午后,有人會搖著蒲扇坐在一旁跟他說:“你修你的,我陪你說說話。”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舉動,卻是這個10平方米小屋里最動人的風(fēng)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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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把螺絲刀,“擰”緊鄉(xiāng)鄰情
廟弄村位于余姚市城郊接合部,村里有800多名本地人,租住著3000多名外地人,不管是哪里人,朱慶法的“溫情修理廠”都向他們敞開大門。
去年夏天,租住在村里的四川小伙小張的電飯煲壞了。跑了好幾家維修店,店主要么嫌舊稱不值得修,要么開口索要高價維修費。偶然間聽說老年活動中心有位免費修理的朱師傅,小張半信半疑地找上門。
朱慶法二話不說接過電飯煲,發(fā)現(xiàn)是內(nèi)膽變形導(dǎo)致接觸不良。他仔細(xì)校正,又更換了溫控器,電飯煲“重獲新生”。小張要給錢,他堅決推開:“外地人來打工不容易,我能幫就幫?!?/p>
去年小張回老家過完年,返程時特意從家鄉(xiāng)帶來臘腸和辣椒醬。他握著朱慶法的手說:“朱伯伯,這些雖然不值多少錢,卻是我在老家自己做的,您一定要收下。”
這樣的故事,在這間小屋里不斷上演。一把螺絲刀,不僅修好了電器,更“擰”緊了本地人與外地人之間的情感紐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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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修理”時光的人
15年來,朱慶法修理的小家電不下幾千件。他的腦子里裝滿了每件電器的“病歷”以及電器主人的故事——獨居老人張奶奶的電飯煲修過三次;留守兒童小東家的臺燈換過兩次燈管;90多歲何奶奶的收音機,他要定期上門維護……
有人問朱慶法,這么做圖什么?他指著滿屋待修的家電說:“你看這個電飯煲,是老陳妻子生前買的,現(xiàn)在老陳一個人吃飯,全靠它;那臺電風(fēng)扇,是留守兒童小芳的爸爸去年回家時買的,孩子說吹著風(fēng)就像爸爸在身邊?!?/p>
他修的哪里是電器,分明是承載記憶的時光機,是維系情感的紐帶。
這間小屋很小,站不下幾個人;這間小屋又很大,裝下了一個村莊的溫情與守望。75歲的朱慶法每天在這里忙碌著,他說:“只要我的手還拿得動螺絲刀,我就會一直干下去。”
責(zé)任編輯:潘陽薇朱慶法